湍流

【画江湖之不良人】【黑白无常】点绛唇

常氏兄妹   点绛唇

 文/交叉點の未來視

十七

昏暗的内室里，邪魅的黑气萦绕周身。

他与她背对而坐，十指相扣。额上豆大的汗珠不住的滴落石榻，最后到底是因为克不住脏内之毒而前功尽弃。

 

 

他捂住心肺死命一样的咳，几乎想要直接倒下，却在此时瞥见了她更加痛苦的脸。

每每她一副虚弱的样子，就算是假装的也罢——都教他的心无比紧绷。更别提是真的痛到四肢百骸了——这毒发时当真如朱友文所说，似蛇鼠钻心一般疼痛难忍。

 

“这么下去根本无济于事！”他愤恨地锤那石榻，险些把他拳下之处砸成碎块。

“大哥别急。”她见他如此恼怒，不由得软了声音安抚，道，“此番情境之下倒还是有出路可寻的。”

“宣灵此话怎讲？”

“我之前竟忘了，这世上有一味灵药，要是有谁服了它，可保此身万毒不侵。”

“你的意思是——”他似看到了曙光，眸子一亮。

“你也不是不知道朱友文那个老不死的的脾气，要是最后真让他得到龙泉宝藏，想必他只会变本加厉的折磨我们两个——美名曰有助于你我二人反省思过。”她眉目一转，眼角含着几分邪邪的笑，翻手比划着，“可要是咱们先解了这玄冥血丹之毒——表面上虽仍旧受制于他、受他差遣，实则在暗地里潜心修炼，待时机一到，杀他个措手不及！”

“你说的确实在理......可是那药不是已经——”

“哎呀大哥，怎的如今你也这般糊涂起来——”她眼角噙着的笑意不减，状似嗔怒般的拍了他一下，“那药虽然早就没了，但是服了它的人，不是还在吗？”

 

他顿了几秒，接着便是大喜。

像是许久没有这般高兴过似的，他张狂地大笑起来。他兴奋地拉开她的双手，俯身舔上她的脸颊，放柔了之前戾气满溢的眼角和声音，万般温柔地看着她，“宣灵~~，难得你能想出如此妙计~。”

她撒娇似的媚声道，“讨厌啦，还不是大哥教的。”

“就算是我教的，那也是宣灵学得好嘛~你说是不是呀宣灵？”他愉悦地搂紧她，又复亲了上去。

 

 

 

其实无论事情发展得怎样，他与她都是能够猜到李星云会作何行动的。

且不说他们和李星云一行人呆了这样久的时间，只怕是明眼之人都能够瞧得出。

少年侠者义气旺盛，总是愿意为了自己的兄弟和心下大义而赴汤蹈火。

今天这个救了那个，明儿那个又救了旁人，要是哪天不损些兵折些将，倒是对不起他们之间的友谊了。

 

所以在听闻李星云被抓的时候，他们根本就不怀疑张子凡是否过些时日会带人冲进朱友贞的大本营来营救他的好兄弟。

只是没曾想到，姬如雪这丫头竟没有和他们在一处，反而孤身一人跟着朱友贞的撵车潜进了梁军大营。恢复了功力的黑白二人根本无需与之缠斗，再加上一对二的优势，反倒三下五除二的就擒住了她。

“你们想干什么？！”姬如雪有些慌乱的挣扎着，可奈何绳索绑的太紧又因为被人敲晕而脑袋还有些混沌，完全没能挣脱一毫。

“哎~，你别这么大声嘛。”白衣的人轻点了点她的唇，“你也不想让巡夜的士兵把你抓走罢？”

见她不再挣扎，常宣灵便继续说了下去，“姬姑娘，咱们都不是闲人。你呢，忙着救李星云；我们呢，又忙着旁的事。所以多余的话也不便多说，我们还是直奔正题罢。”

“单凭姑娘一人之力，定是救不出李公子的。所以，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们想助你一臂之力。”黑衣的那人接着道。

“但有一个条件……”她凑近蓝衣女子的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如同受了惊吓般，那姑娘的神色猛地一变。

 

 

 

被姬如雪计划着要去营救李星云的那个凌晨，皇城内还是如同往常一样不怎么寂静。

他与她前一日夜里根本没有睡，只不过小憩了片刻。等到姬如雪终于带着两个人冲到关押李星云的暗室门前，他们差点都要昏昏沉沉的入梦了。他二人不能离开人群的视线太久，于是便在打开门之后迅速的离开了现场。还没等回到出发之地，便听守军来报说杨焱杨淼两位大人已赶去地牢阻拦要犯，就连鬼王也去了城门口截杀贼人。

他与她不由得长舒一口气，心下暗自庆幸没有被人发觉是自己打开了关押前朝余孽的牢门。

 

在奔去城门“支援”师父的途中，他们迎来了寅时。于是毒气攻心，行动不能。

一墙之隔便是朱友贞安置他干尸母亲的寝宫，可他二人只听得万箭齐发的声响和后来的琵琶之音，根本无法知晓那殿里到底所发何事。

 

 

朦朦胧胧之间，他蓦地想起那个他和她将要离开李星云一行的最后一个夜晚。

那天有些阴，天上无星无月，苍凉的很。

他坐在屋顶上低头看她在庭院里摘花。其实他并不觉得那些花有什么好看——根本不及她一半的美。罢了，只要是她想要的，他定当将其拱手奉上。一晃神的时间，红衣服的小子不着痕迹的蹦了上来。

“在看她？”那小子在他旁边蹲了下来，两手搭在膝上，没头没尾的扔出这么一句。

他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才微微点了点头。

“真好啊——”李星云伸了伸腰，顺势坐下来，把两条胳膊背到了脑袋后面。“哪像我师妹和张子凡他们两个，在一处的时候整天不是打情骂俏，就是吵架吵得恨不得动手动脚。”红毛愤愤的一股脑站起来，又颓然的摇头蹲下，“唉……我这个当师哥的，还得给他们调节‘夫妻矛盾’，真是又当爹又当妈。”

他不禁被这孩子逗笑了。但因不知说些什么好便就仍然沉默不语着。

 

像是感受到了他灼灼的目光，她怀抱着花朵转身看过来，无比温柔的恬静一笑。那笑太美，美得连她眼角的红莲都黯然失色。

“咳咳…”红毛的少年不自在的咳嗽两声，“你们……经常这样吗？”

“大抵是如此。”

“唉，雪儿就没怎么对我笑过。”少年撇了嘴，坐在一边。

“在我看来，”他轻笑一声，“姬姑娘倒是对李公子有着非常深的感情呢。”

“我看她是对我有非常深的怨念罢……只要是妙成天和玄净天稍微靠近我那么一点点，她就跟只炸了毛的猫似的——书上都说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看这些个女孩子，哪个有书里讲的的样子……”

“李公子果真还是太过年轻，还不懂得女子的心究竟是何模样。”他微微摇头，“不过以你现下的情形看，约莫着也花不了太多时日。”他侧过身面冲红衣的少年，“唯独有一点，姬姑娘认得清李公子在她心中会意味为何，但李公子自己是否明了姬姑娘到底在你心中占了怎样的位置呢？”

后来他们还说了些什么，但眼下神思模糊得很，到底也不曾想起了。

 

 

 

待到他们“总算”到达城门口，战斗早已结束。

城门口的守军死伤严重，原本的几百之人此时怕是连几十都不够了。

他与她装作慌里慌张的扑至鬼王跟前，又作出一副作揖的样子解释了一通。原先还觉得朱友文怎的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两个，然而当前瞧着他们师父的神情——注意力却完全不在他们身上。

 

 

 

幻音坊那个蓝衣姑娘的死讯传进他们耳朵的时候，时辰刚过晌午。

 

她近些天本就心神不稳，这下简直被这小妮子的举动气笑了，“这下可好！如此一来谁能替我们解这玄冥血丹之毒！”

“宣灵不要动气，此番结果你我也不是未曾料想到。”

她毫不客气的拍开他握住自己肩膀的手，“那你说！之后我们怎么办？”

他重新揽过她，“总会有办法的，再说李星云那小子不是‘神医’嘛，毒算什么。就算李星云不行，不是还有那个老太婆么？”

“哼，就你会贫。”她撇头不看他，面上虽是一脸不爽，但声音已然松了下来，“你看这毒要是解不得的，你定得——”

“好好好，”他笑着抓住她指过来的指头，“都听宣灵的。你就放一百个心，有大哥在呢，嗯？”

“……哼！”

 

 

屋外阳光不知愁的照样明媚，哪里知道人的思绪根本不似它一样高扬欢快。左不过是今日闲得无事，取了那青梅煮酒共酌罢了。

光线透过树枝照射进来，徒留窗棱上一片婆娑之影。像是，岁月静好。

未完待续